沉浸式剧场分析
大卫霍克尼-更大更远
1. 新的 “观看方式”,成为了叙事的一部分
大卫·霍克尼说,让我们更聚焦“看”本身
走入这个空间的一瞬间,传统的观看方式在此淡化:四面墙壁连同地面一并铺上了画面,观众无需入座某个固定位置,也无需盯紧某块荧幕。在这里,观看的自由成为体验本身,而”观看“本身,也是大卫·霍克尼艺术表达中最为核心的灵感。
不论是绘画创作、影像创作、还是摄影创作(虽然大卫·霍克尼坚称这仍然是绘画),他都在探索”看“的方式,我们如何”看到“时间?我们如何”看到“空间?而这些”看“的感受,又可以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表达出来?——影片中,伴随大卫·霍克尼的独白,观众将在空间的画布上见证这位艺术家的探索过程与结果。
2. “不解释”的叙事策略——感受 无需借助文字
在场的你,请允许自己的思绪轻盈漂浮
在整场演绎中,大概有一半的时间是没有任何文字和语言的,有的只是音乐律动与画面变化。其中有一幕很生动的实拍影像,是大卫·霍克尼开车行驶在洛杉矶的盘山公路上,在此之前他提到自己很喜欢边听音乐边开车,而在这段公路的行驶感受刚好与一首管弦乐非常契合。于是在影像中,车辆匀速向前行驶,两边的山、山上的树木、远方的景色都不断向后退去,歌的旋律慢慢融在了风景里,伴随着旋律的高昂起伏,车辆驶过一片山坡,一大片开阔的天空和遥远的山丘进入了视线······这样的感官体验,是言语难以企及的。
更多的时候,大卫·霍克尼的独白都像预言一般,简短精悍地告诉观众一些他天才般灵敏的视觉所捕捉到的、可被形容的感受,然后画面开始浮现,那些感受也开始浮现,就像是短暂拥有了霍克尼的眼睛,捕获到了那些美得无与伦比的画面、那些在现实中我们却通常忽略的画面。
3. 大卫·霍克尼作品中的“绘画性影像语言”
望向一片深蓝,在虫鸣和犬吠中成为无尽夜色
大卫·霍克尼从很早就开始进行数码绘画的探索,而在这次的影像中,也以绘画过程的方式展示了霍克尼的几幅数码绘画作品。带来的观看感受也十分富有新意——是一种近乎于从写意慢慢过渡到具象的视觉变化,配合着环境音的不断叠加,极大程度丰富了观看的层次感。
4. 沉浸式体验如何营造“放松”
沉浸式叙事的深度不只来自“内容”,也来自“让观众处于足够放松的接受状态”
对于观众而言,“行”、“坐”、“看”这三种自由结合带来的最好状态就是放松——一个放松的观众,不会进行“防御性观看”,同时也更愿意“被故事包裹”。
从认知心理学的角度来说,放松可以让人们的感官通道得以开放。如果氛围拘谨、信息超载、使得观众压力过大,大脑会优先调动“警觉系统”进行风险判断,而此时的观众,注意力变窄,也难以投入故事、难以收获感受。但若处于放松状态下,大脑更容易被眼前的图像、色彩、声音所带动,也更容易使得人们联想和回忆。
除了上述的”三种自由“,在整体剧场体验中也包含了很多设计细节与巧思:入口处昏暗狭窄的过渡区通过主动降低灯光、减少视觉噪音的方式,帮助观众视觉神经降压(不眠之夜沉浸式戏剧在这点会做得更为透彻);柔和的管弦乐铺在大部分画面中,引导着观众呼吸放慢(甚至可以睡着);松散的叙事结构与画面的长/慢镜头给予了观众更多观看的自由,无需紧跟故事、保持节奏;四面与地面环抱式的画面也更多地减少了外界世界的干扰,让观众的视觉更加专注。
5. 留白、空间感与个人情绪-创造出你我的意义
意义之一:重塑“看”本身
霍克尼一直在对抗西方传统绘画里的“固定视点”,而沉浸式影像正是他最理想的媒介——它让观众无法只用一个视点看世界。霍克尼不是为了让观众看见他的更多作品,而是希望让观众意识到:我们一直以来的“看”,本身是一种习惯、一种偏见与一种选择。
沉浸式投影让“看”这件事变得身体化:被迫移动、跟随、转头,在“参与观看”而非被动被观看。
意义之二:归还“观看的快乐”
在多数影像都在捕捉、刺激、轰炸人们注意力的当下,大卫·霍克尼却用温和的、缓慢的、甚至不试图吸引的创作姿态呈现在大众眼前,他让人们重新体会“看”的自在轻松、无需任何目的。他给予了观众一种非常接近存在主义式的幸福感,一种活在此刻的幸福感。
意义之三:把“美”从理论层拉回感受层
区别于时下很多当代艺术作品,大卫·霍克尼不讨论任何也不教育任何,而是聚焦于人人都可以凭借直觉所理解的事物。观众在这里不需要表演“深思熟虑”,也不需要在展签和作品之间来回踱步,只需要“看”和“感受”。